分卷(3)

    夏清宁站在窗前，外面夜色深重，群星和月亮都不见了踪影，他心里也是觉得有些颓然。

    手机就在这时毫无预兆的响了起来，夏清宁将手机拿了起来，随即就是一愣，手机上显示的是古老师。

    夏清宁在这一刻有些出神，甚至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古研东怎么可能会打给他？

    虽然古研东那次用他手机将号码拨了出去，但是夏清宁从来没想过古研东会储存他的号码，更没想到他会主动联系。

    夏清宁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而后才突然回过神来一样，慌忙将电话接了起来。

    我是古研东。电话中传来了古研东的声音。

    古研东的声线偏低，从电话中传出来的时候比面对面的时候听起来更低哑了几分，显得额外的勾人，夏清宁只觉得整个的心脏都跟着砰砰的跳了起来。

    古老师。夏清宁这么叫了一声，而后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你现在有时间么？我明天就要走了，有时间一起出来吃个饭。

    有、有的。夏清宁说话都跟着有了些磕巴。

    电话这端的古研东轻笑，夏清宁好像是真的有点儿怕他，电话里的声音都紧张成这样了：

    那你过来吧，地址短信发给你。

    两人挂断了电话之后古研东再次端起了桌上的酒饮了一口，刚刚他是和姜导一同过来的，到现在为止这部戏基本上就已经杀青了，今天一起吃顿饭聊聊，之后再见面估计就是首映的时候了。

    姜益川上了点年纪，开始注重保养，聊了一会之后就说要先回去休息了，古研东本来是打算和姜益川一起回去的，只是不知怎么在脑海之中夏清宁突然一闪而过。

    一个半月过去了，说让他想好了打电话却到现在也没联系，想来是真的不好意思在他面前提要求。

    古研东不是个拖拖拉拉的性子，现在两个人既然在同个片场，倒是不如把人叫出来再跟他好好谈谈，直接把这件事情给定下来，如此也省得他再在这件事情上挂心。

    古研东继续喝着酒，一边刷着微博看最新消息，一边等夏清宁过来。

    夏清宁直到挂了电话之后还有些不真实感，他拿过手机反复看了几次通话记录，确定刚才古研东是真的给他打电话了。

    古研东的短信刚刚也已经发过来了，夏清宁看了下地点，距离酒店倒是不远，开车二十分钟也就到了。

    夏清宁飞速起身换衣服，他这次选了白衬衣和休闲西裤，这风格很像上次古研东见他的时候的穿衣风格，夏清宁下意识的想距离古研东近一点儿，哪怕只是在穿衣风格这种小事上。

    夏清宁担心让古研东久等，他大概整理了一下自己之后便匆忙从王健那里拿了车钥匙出门。

    王健对于夏清宁这急匆匆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问他去哪儿，需不需要他送，夏清宁匆忙拒绝了。

    他和古研东私下里的接触他下意识的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夏清宁被服务生带到古研东面前的时候他仍旧是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在不紧不慢的喝着酒。

    古研东喜欢喝酒，等夏清宁这半个小时又喝了些，不过他本身酒量好，而且他也只是喜欢微醺的感觉罢了，并非是个时常酗酒之人，此前夏清宁遇到他喝的那么醉也是事出有因，平日他不这么喝，所以这个时候他虽然是喝了些酒，整个人却仍旧是清醒的很。

    夏清宁在古研东的面前仍旧是显得有些拘谨，在走到他面前之后并未直接坐下，而是站在他身边，先喊了声古老师。

    古研东笑着说：你这样每次都让我感觉像是学生见到了严苛的老师，你坐，在我面前不用这么拘谨。

    夏清宁也跟着笑了笑，在娱乐圈里基本上大家都喊老师以示尊重，古研东这身份地位在这，他喊一声古老师是应当的，古研东刚才那话倒是有点玩梗了，此老师自然并非是彼老师，不过他这形容倒是也有几分贴切，这种紧张的感觉的确像是学生惹事后见到教导主任的感觉。

    只是夏清宁学生时代一向学习成绩好也很少惹事，就是那种老师嘴里的好学生，所以他见到老师倒是从来都不紧张，能让他这么紧张的也就只有古研东了。

    夏清宁在古研东的对面坐下，古研东问道：吃过晚饭了么？

    夏清宁如实的说道：吃过了。

    现在已经快十点半了，这个时候还没吃饭的情况实在是少见，而且古研东这样子明显也是吃过了，说是一起吃个饭其实也只是托词罢了。

    古研东点头，叫了服务员过来，那你看想喝点什么，或者吃点什么。

    夏清宁见古研东桌子上除了酒之外没有旁的，便自作主张的点了两杯牛奶，又点了甜点。

    古研东见此没有说什么。

    等到服务员离开之后夏清宁解释道：酒后喝点牛奶比较好。

    古研东笑:倒是不如你们年轻人懂得保养。

    夏清宁跟着笑了笑，没再多说，这倒不是保养不保养的问题，只是关心他。

    牛奶上来之后古研东倒是也没拒绝，拿了放到了酒杯的一侧。

    夏清宁低头喝了一口牛奶，两个人之间再次静了下来。

    古研东见他这样觉得有点儿想笑，这年头叫人出来一般都是陪着喝酒的，他的那些朋友尤其是这样，这还是他头一次叫人出来，对方不仅自己点了牛奶，还劝他跟着喝牛奶的。

    其实夏清宁原本也是想要点酒来着，只是转念想到古研东已经喝了酒，自然是不好再开车了。

    若是他也喝了酒的话一会儿两个人回去便成了问题，他自己的话无论是叫代驾还是打车都还好说，而古研东这样的身份，即使是带着墨镜与口罩也有被认出来的风险，无论是叫代驾还是打车都不太合适，他也不太能放心，还是他亲自将人送回去的好，而且现在时间已经晚了，这个时候再喝酒对肠胃也不是很好，喝点牛奶还可以缓解一下。

    古研东有意缓解气氛，主动讲了点片场里发生过的有趣的事情给夏清宁听。

    古研东的话说得有趣，加上本身带着点儿故意搞笑的味道，倒是将夏清宁给逗乐了好几次。

    夏清宁没想到古研东私下里相处会是这番模样，他心里清楚古研东这次叫他出来肯定还是为着之前的事情，古研东在圈子被传是暴脾气，做事也是直来直去，虽然有着仗义之名，却也有人说他不太顾着别人的感受。

    夏清宁这个时候只觉得传言不实，他哪里是不顾着旁人的感受，分明是在不动声色的化解尴尬呢，一连几次都是这样，给足了他尊重，也没端一点儿架子，这样的人只让他觉得心尖儿都跟着颤，是真的喜欢，越接触越喜欢。

    古研东一番话下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被无声的拉近了些，夏清宁这个时候已经不复一开始的紧张了，整个人眉目含笑，看着温和又柔软。

    古研东又喝了口酒，觉得这人的确是有点儿对他的胃口，他略有些不自然的转移了视线，而后问道：还没想好提什么要求？

    夏清宁脸上的笑意渐渐的淡了。

    古研东见他这样又忍不住笑了出来：明明是好事，看你这样子倒像是我强迫你似的，要不跟我说说这事儿你是怎么想的？

    之前的事情，您不用觉得对不住我，也不用这样我之前的话都是作数的，这件事我不会对任何人提及，您也不用担心这方面。

    夏清宁的手掌握着温暖的牛奶杯，心中却微微有些发凉，他是自己愿意的，只是这话他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说，若是说了，怕是更让人多想了。

    古研东盯着夏清宁，从他低垂的眉眼之间领悟到了几分：觉得这事像交易，很脏，掉身价？

    第5章

    夏清宁猛地抬头看向古研东，古研东的神情之中看不出什么，但说出这样的话，夏清宁感觉他应该是生气了。

    夏清宁有些无措，放低姿态，低声道：我没有，您别生气。

    古研东觉得夏清宁这样莫名有点儿好欺负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想欺负一下，他收敛了笑意，板着脸问：那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告诉我。

    夏清宁不敢再多说，只小声道：我都听您的。

    古研东觉得这样的夏清宁看着隐约有点儿可怜，而他这样子，像是在哄着自己似的，这滋味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古研东虽然没笑但是语气却也跟着和缓了几分，说道：那你现在就提要求出来。

    夏清宁沉默着，下意识的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手指。

    古研东等了一会，终于是憋不住笑了：这么纠结？是我不对，这方面是我没说清楚。圈里这方面的事情我也是看不惯的，跟你说这个没有想跟你做交易的意思，只是觉得对不住你，想对你好点。

    夏清宁看着古研东，不知怎么鼻子又有点发酸。

    你的合约还有几年？你现在的公司各方面实力不是很强，你若是愿意我可以帮你垫付违约金，给你换个大公司。

    或者你有什么想要的资源，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你现在还年轻，多接些偶像剧也没什么，不过后续转型的事情也可以先考虑考虑，一过三十岁大多数人都得考虑转型了，到时候再想就有些晚了。

    至于人脉方面，有需要的也可以说，我出道小二十年了，在圈子里多少是能够说得上话的，推荐个把新人都还是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夏清宁听了之后就知道古研东是真的在为他认真的做考虑了，他心里顿时五味陈杂。

    古研东笑：你也没必要想太多，就当是我这个当哥的照顾你一回，有什么想要的就说，我现在杀青了，有一段时间的空档，也能趁着这个时候帮衬着你些，等我再忙起来怕就顾不得你了。

    古研东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然是掏心掏肺了，夏清宁也知道自己不应当再不知好歹的辜负古研东的一番好意了，他多年来心心念念的愿望就挂在嘴边，几乎马上就要突破重重的枷锁说出来了，但话到嘴边，他还是犹豫了下，转而委婉的问道：您接下来档期忙么？

    唔，倒也算不上忙，准备先休息几个月。

    到底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不比二十岁的时候，身体没那么能抗，拍几个月的戏下来整个人无论是精神状态还是皮肤、身体状态都需要花一段时间才能调整过来。

    古研东说完这话之后突然反应了过来，笑道：原来你是这么想的，给你搭个戏也不是不行，你手头有合适的本子么？

    古研东实在是太敏感了，夏清宁方才试探性的问了这么一句他就已经猜到了他的意思。

    夏清宁摇头。

    他现在虽然有了些流量，在一众当红小鲜肉里也算是排的上号，但也只能接到一些电视剧的邀约罢了。

    真的电影这方面很少有人来请流量艺人抗票房的，虽然他们本身的粉丝不少，热度也不小，但是电影不比电视剧，票房是真金白银一张一张的电影票累计起来的。

    投资人一般不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启用流量艺人做主角，而且此前市场测试也已经有了结果，事实证明除了少部分本身剧本过硬，角色塑造不错的电影之外，绝大多数流量艺人主演的电影都因为演技等原因而在口碑和票房方面都扑了。

    古研东本身是电影咖，参演电视剧从某些方面是掉身价的行为，古研东出道后已经很多年没演过电视剧了，夏清宁不可能让古研东屈尊降贵的陪着自己演电视剧，而电影方面，他的确是从剧本到人脉等各方面都不行。

    终究还是太唐突了，现在明显还是没有到走到这一步的时候，夏清宁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而且刚古研东说要给他搭戏，那就是默认他做男主，把自己放到了男配的位置上，给他搭戏，其实就是愿意捧他一把了。

    古研东这么多年以来参演的电影基本上都是做主角的，很少有做配角的时候，他愿意做配已然是给足了他面子，只是他哪有那么大的野心，哪里舍得让古研东来给他做配，况且他现在又哪里有这样的资格呢？

    夏清宁开口道：没有想让您给我做配，我什么角色都可以的，配角龙套也可以，只是想和您一起拍一部戏，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古研东闻言却已经笑道：这么好的机会，只做个配角龙套未免有点亏了，你可以趁这时间挑挑本子，后续我看看尽力配合你的档期。我很贵的，机会难得，好好利用。

    古研东虽然是玩笑的语气，说的倒也是实话，他身为影帝，片酬的确是不菲，而且还不光是片酬的问题，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捧着钱找他，而他每年就接那么一两部戏，很多人就是花钱都请不动他的。

    夏清宁有些想说些什么，许多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最后他只说道：谢谢您。

    事情谈妥，古研东整个人放松下来，又恢复了以往吊郎当的样子，笑道：怎么谢？不会是光口头上谢吧？

    夏清宁倒是让古研东给问的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该怎么谢古研东，这的确是个问题。

    古研东见夏清宁开始认真的思索了起来，反倒是又笑了起来，这事儿本来是他挑起来的，而后也是他非让人提条件的，如今开句玩笑夏清宁倒还当真了，真的一本正经的想怎么谢他，这人怎么就这么软和，这么好欺负呢。

    您想让我怎么谢？夏清宁问道。

    古研东越发不正经起来：要不再来一次？

    古研东没说到底是什么再来一次，夏清宁却几乎是在第一时间秒懂，他先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随后整张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古研东见此也知道是自己玩笑过分了，两个人不久前才发生了那种事，这个时候开这种玩笑不合适，而且夏清宁也不是他那些动不动就开黄腔的朋友，他这样说话倒是显得有些不够尊重了。

    古研东刚要开口，就听到夏清宁小声的说道：好。

    古研东差点儿把手上的酒给泼出来。

    夏清宁也是被这突然的一下给吓了一跳，他本来就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心跳乱的不成样子了，此时心跳的更快了。

    我惯于开玩笑的古研东难得哑火了，他干咳了两声之后才故作淡定的说道：开玩笑的，别放在心上，回去好好挑本子才是要紧事。

    夏清宁心跳还是有点儿快，他低着头应了一声，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了，他刚才到底是想什么呢，这么明显的玩笑竟然也没听出来，真是太尴尬了。

    古研东失笑，也是觉得刚才有点儿太乌龙了，不知怎么他在夏清宁的面前倒是很能够放松下来，按理来说一般在不太熟的人面前他还是会感觉不太自在的，说话也会注意些，在他面前倒是有些过于放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