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科举日常 第121节
和熙十四年的头一日，何贤妃宫里报喜，说她后殿里住着的一位才人有了身孕。 和熙帝听闻此喜信后是龙颜大悦，当即封赏了这位才人，又想起方仙长之前说过的话，心里对方仙长的信重又增加了一些。 刚过完年，方仙长再次入宫献丹，在皇帝身边碰到了太子殿下。等到太子告退后，方仙长又再次听从齐王的吩咐，对皇帝说太子头顶有小股灰气聚集，太子身边恐有小灾小难惊扰。 和熙帝虽半信半疑，可也问方仙长可有破解之法。 方仙长装出真诚无奈的模样，说：“太子是陛下立的储君，身上也有着陛下的龙气护佑，老朽无法干涉天机，能看出来一些实属不易了，说出来就更是不应该了。只是为了陛下的安危，老朽不得不多言，还望恕罪。” “朕的安危？”和熙帝挺直了后背，俯身直盯着方仙长看。 方仙长面色如常道：“陛下最近半个月还是不要再与太子殿下相见了，等这灰气散去，自然也就无碍了。” 和熙帝还是挺惜命的，之后果然没再见太子。 七八日后，何贤妃埋在东宫的小棋子起了作用，将太子近段时间最宠爱的姬妾给折腾病了，算是暗合了方仙长的话。 和熙帝一直关注着东宫的动静，这位姬妾一病，他就收到了消息，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巧合，和熙帝就没太当回事。 直到东宫太子妃所出的嫡长孙出了事，和熙帝这才真信了方仙长的话。 原来，何贤妃母子的动作被贺贵妃发现了端倪。虽然她无法获知何贤妃的具体计划，但从消息上也能推测出何贤妃的计划方向。 贺贵妃便浑水摸鱼，把罪恶的手伸向了皇嫡长孙，她要把仇报在先皇后孙子的头上。 对于嫡长孙突然的死亡，和熙帝大为震怒，立刻派人彻查，结果什么也查不到，就好像真是意外一样。 就好像，皇室的嫡长孙真是在喝果汁时被呛到窒息而亡的。 和熙帝自幼长在宫廷，他所见识过的手段不知凡几，自然不肯轻信这个调查结果，他又派了更多人手去追查真凶。 调查的人将东宫翻了个底掉，结果在刘良娣最喜爱的一盆花里翻找出一个精致的小木人，上面刻着太子妃和皇长孙的生辰八字。 这下子皇宫和京城立刻风声鹤唳起来，被这件事牵扯出来的人越来越多。 那天傍晚，方瑜从翰林院下班正坐着马车回家，在半路上途径最繁华的街市，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快速跑过，直接闯进中书令刘府。 方瑜见此情形，赶紧让马夫掉头绕道。他趁着马车还没走远，就从车窗伸出头去看，只见那往日气派的刘府外边已经被围上了。 作者有话说： 嘎嘎嘎，晚安 第185章 巫蛊之乱 朝廷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方瑜使劲想了半天， 也没个头绪，他心里突突直跳，就是觉得心神不安。 好不容易回到了家里， 方瑜立刻下令要关门闭府， 还让家丁加强巡逻， 晚上也要加派人手一级戒备。 “怎么了，哥？我上午去剧院看外面还很太平呢。”美臻在前院遇到方瑜，见他正在交待家丁要持棍棒守夜。 方瑜对美臻摇摇头，兄妹两个大步走到正院，把还在陪着孩子一起玩的冯婉叫了回来。 方瑜把下班时看到的情景对妻子和妹妹说了， 三人把京城最近一个月发生过的事都细数了一遍，实在是很平静。 方瑜只能凭着感觉瞎猜：“应该还是那几个皇子在斗法， 要不然就是那个炼丹的人出了事。丹药那玩意可不是好东西， 吃不好是要人命的。” 美臻揪着她的玉佩，听出了这句话的未尽之意，心下冷然， 和嫂子对视一眼。 冯婉抚平鬓边碎发，细声道：“家里的米面粮油都够， 咸菜什么的也有好几坛子， 后院还养着五只下蛋的母鸡和两只只母山羊，我们不出去也都够吃。” 冯婉吸取了之前疫病囤货的经验， 生怕再有紧急事态，就在京城的大宅子里搞了一点养殖业。 美臻跟着说：“多想也无益， 今晚咱们好好休息， 尤其是我哥， 你明早还要去大朝会呢。反正无论出了什么事， 明天都能知道了。” “美臻说得对， 我今儿就不再读书练画了，我要早早地躺床上休息。”方瑜的神经高度紧张，就怕祸事再牵连到家里，他现在感觉十分疲乏。 这一晚，方瑜和冯婉相互依偎，聊着孩子的事，十指相握。 深夜，方瑜对妻子耳语道：“谁都想当官，当官的也都想当京官，可谁又知道京官需要提心吊胆的小心有多少。” “我陪着你。”冯婉抚摸着丈夫腰腹间的肌肤，坚定地说：“全家人都陪着你。我一起小心，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安泰的。” “嗯，好。”方瑜低头亲了妻子光洁的额头。 对于大部分人而言，黑夜总会被朝阳取代。可对于个别的可怜人来说，黑暗才刚刚降临。 刘良娣被关进了内宫的监牢，刚刚受完刑，整个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她什么也不知道，只能坚持地哭喊着冤枉和清白，在心中挂念着孩子，还有就是在祈祷太子能救出她。 到底是谁在害她！她的娘家亲人有没有受到这事的牵连呢？ 此时的东宫也笼罩在黑暗里，哪怕殿内烛火再多，也无法照亮人心。 太子妃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已经哭得背过气去，等到被太医施针救了回来，也是呆呆愣愣，无声无息地流泪。 太子周恒现在是一脑门的官司。 一夕之间痛失嫡长子，身为人父的他心痛难忍，可他也不会像太子妃那样悲伤。作为一国储君，周恒的政治触角灵敏，这种彻头彻尾的阴谋，他不能困守东宫，必须要尽快破局。 他膝下的子嗣不多，只有太子妃生的嫡长子，刘良娣生的次子，还有孙良娣去年才生下来的幼子。 如今，那些隐藏在暗中的人一箭双雕，既杀了他的嫡长子，又把罪行栽赃到刘良娣的头上，等于直接废了他两个儿子。 更不用说刘良娣娘家的势力了，别人用巫蛊一招直接废了刘家，东宫失去了强有力的外援支持。 周恒都不用想，这事肯定就是那两对母子做的。 至于到底是谁做了什么，现在都不重要了，反正他们的手上都不会干净。 周恒要稳住，要冷静，要保住刘家。 周恒仰头望向房梁，暗暗发誓，等过了眼下这关，等到他顺利继位，这些血债他会亲手来讨。 “政儿呢，吾去看看他。”周恒怕有人趁乱对次子下手，就把失了娘亲看顾的次子挪到了他的寝宫里亲自照顾。 一个内侍恭敬答道：“回太子殿下的话，小殿下刚刚喝过清粥，这时应该刚睡下。” 周恒稳步走到侧殿，看到次子安静的睡颜，才算安了半点心，随后又轻声对次子身边的人训话道：“二皇孙活，你们才能有命活，都警醒着，瞪大你们的眼睛，别让细作钻了空子。” 众人无声地跪下领命。 周恒紧接着又去了孙良娣那里，交待她守住寝殿，看好孩子。 “最近你们就喝清粥清水吧，也不要熏香吃什么肉类水果，一切从简，这样那些人才不好使坏招。” 周恒想起母后在年幼时教过他的生存知识，心中百般滋味。 一个小内侍过来传话，是宁平公主派过来的人，问皇兄是否需要她做事。 周恒不想牵扯弟妹，现在局势未清，他还要先看看皇帝的意思。只是他现在见不到皇帝，只能先写奏折送过去陈情。 新的一天来临，方瑜穿戴好官袍，深吸一大口气，从家里出来。 街上很安静。原本应该初升的旭日也不见踪影，天上都是浅灰色的云，一眼望不到头。 方瑜来到官员早朝前的集合处排队等候，官员们都在小幅度地交头接耳，希望能多打听出来一点消息。 皇长孙暴毙。刘良娣被抓。刘家被围，从中书令刘大人的书房查抄出不少东西，听说已呈御览。 刘良娣谋害皇长孙？ 方瑜在心里想道：这事说不通啊！虽然表面上来看，刘良娣确实有杀人动机，但刘良娣和刘家都不是傻的，现在正是夺嫡的关键时刻，皇长孙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东宫极大的支持，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对嫡出的皇长孙下手。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刘家想谋夺未来的皇位，那也可以等到太子登基以后啊，那时候变数多，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呢。 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一大队官员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往常的流程，可谁也不敢出声，就都等着。 终于看到一个御前的太监走了出来，就撂下一句话，说请诸位大人先回去，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官员们按照平时的关系分帮分派，三三两两地结伴散去。方瑜也不例外，跟在翰林院同僚身边，都说最近天变了。 方家的姻亲，就是方明的老丈人，翰林院检讨丁大人拉住方瑜小声道：“昨晚回家的路上，我看到一马车，像是那炼丹仙长家的马车，正在往皇宫那边的方向去呢。” “多谢丁先生的提醒，晚辈不胜感激。”方瑜小声地不能再小声，说：“咱们回家要把家里多打扫几遍，沾上炼丹这事，总怕是和那些巫啊什么的沾边，家里的下人住处也要查啊。” 方瑜和丁大人齐齐叹了几口气，都加快脚步回了家。 一夜的时间，足够太子布局反击了。 周恒再次求见父皇，可和熙帝这个做父亲的却听进了方仙长的谗言，最近不敢接触有霉运的太子，只让太子写折子送过去。 皇帝的这番作为彻底寒了周恒的心，他索性不再顾全大局，彻底将巫蛊祸事扩大化，将后宫所有妃嫔都拉下了水。 反正母后都仙去了，皇帝的后宫现在归贺贵妃管，要是出了大事也是牵连贵妃。 周恒在奏折里写：东宫都出现了巫蛊木人，难保宫中其他地方没有此等邪恶之物，为了父皇的安危，应该启用暗卫将宫中搜查一遍。 和熙帝现在惜命得很，看过太子的提议，竟然觉得很对。 和熙帝对方仙长说：“朕最近是好了些，可最近半夜常常惊醒，说不定就是有贼人在用巫术害朕。” 方仙长见皇帝神色坚决，知道皇帝已经有了圣意，就顺着皇帝的话聊。 和熙帝听了方仙长说的几个民间秘闻，深以为意，立刻派出三队暗卫清查整个皇宫。 贺贵妃和何贤妃--------------/依一y华/此时都在各自的寝殿中暗喜，她们的计划都奏了效，东宫损失巨大，她们的夺嫡大业又有了希望。 结果才乐上半天，她们的寝殿就和昨晚的东宫变成一个熊样了。皇帝派出来的暗卫掘地三尺，果然在很多宫殿里都翻找出了巫蛊木人。 这其中就包括了贺贵妃和何贤妃的寝殿。 贺贵妃的昭阳殿发现了两个巫蛊木偶，一个上面写着太子的生辰，一个写着皇帝的生辰。 何贤妃的颐兰殿也发现了三个巫蛊木偶，一个上面刻着太子的生辰，第二个刻着赵王的生辰，第三个刻着皇长孙的生辰。 这些东西通通呈到皇帝的案头，皇帝气得脑袋都胀大了。 “混账！通通都是混账东西！”和熙帝一脚踹翻书案，少见地砸起东西大骂道：“朕是养了一帮什么东西，啊！猪狗不如，朕养他们都不如养条狗了！” “东宫出此祸事，朕身上这般病痛，原来都是这帮子野狼野狗搞出来的祸患。朕一个也不能放过！” 和熙帝怒到极点，眼睛里充着血，叫来绝对忠心于他的一对暗卫，让他们去宫外赵王和齐王的府上搜查。 周恒听说了那边的消息，阴沉地笑了两下，心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才哪到哪啊，有你们哭出血泪的时候呢。 作者有话说： 我今晚要更新八千五百字，希望能成功。